IDEAT理想家
2025年7月9日
专访谭天|一个东方翻译的他者概念
文/ria
“这个展览,符合我对当下的思考。”
艺术家谭天的上海个展《亚特兰大、二次技术革命与一个东方翻译》于近日在上海油罐艺术中心启幕,在此精心呈现了其最新创作的 12 件绘画装置及 1 件影像作品。
以当代流行文化切入,谭天细腻审视着全球化语境下叙述者、传播者与接受者之间可持续的张力,将引领一场关于文化交流、媒介转化与主体认知的艺术性探讨。
在油罐艺术中心内,绘画与影像不仅进行着一场对话,也成为了被解构的对象。谭天在画布上结合了图像和文字,探讨了文化传播中“翻译者”的双重角色。“翻译者”既是沟通的桥梁,也是意义重构的参与者。“亚特兰大”和“二次技术革命”这类词条被引入,作为创作时受到剧情启发而产生的灵感和思考。
《亚特兰大》是一部由 Donald Glover 主创并主演的美国超现实主义剧,讲述了从普林斯顿辍学的男主角生活困顿。当他发现表弟在亚特兰大嘻哈界小有名气后,便决定成为他的经纪人,希望借此改善生活。剧集围绕这对兄弟在说唱圈的闯荡展开,同时深入探讨了美国黑人的生活现状,包括种族、阶级、身份认同、贫困、媒体、音乐产业和美国梦等社会议题。它展现了当代黑人的生存状态和复杂世界。
谭天通过富有哲思的创作,引发我们对当下文化现象话题的思考:
信息过载,如何建立真正平等的对话?又如何在这种对话中保持文化自觉?
在欧美艺术学院上课时,他的同学会互相评价作品。他注意到有些同学的作品会因为挪用其他文化符号或提及其他大洲的事件而受到抨击,班级气氛变得激动,大家会指责这是在消费其他种族。
在某种程度上,像谭天这类艺术家,他们的创作也扮演着翻译者的角色。观众往往不会把他们完全视为创作者本身,因此也不会真正去反击或批判他们的创作初衷。
展览开幕前夕,《IDEAT理想家》与艺术家谭天进行了一场对话。见到谭天时他从油罐艺术中心幕后走来,状态轻松又认真。谭天不仅是位艺术家,同时也在高校教授艺术相关课程,致力于通过自己丰富的洞察和开拓性思维,为未来一代的创作者们提供更多可能性。
Q:
注意到你的作品将图像与文字相结合,并且在标题中提到“亚特兰大”和“二次技术革命”等字眼。能否谈谈背后的理念和灵感来源?
谭天:
这个展览其实我在谈论人种概念,以及不同人种在世界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个话题在全球范围内非常热门,似乎在中国并没有引起太多重视。当每个艺术家都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中创作时,往往很难产生公共话题。既然如此,我就决定做这么一个展览。
这个展览里我真正原创的东西并不多。影像直接用了美剧《亚特兰大》,而“翻译”的部分,是我本人在翻译这部美剧的台词,包括画面上的文字。我当时这么做,没人会觉得有问题,或许也意识到我英语不太好,不会跟我较劲。我于是便发现,原来作为一个亚洲人、一个翻译者,可以这么自由地谈论文化问题。
Q:
时间推移,你在创作思路上有什么改变?再次选择一座主体性城市举办展览会选择哪里?
谭天:
大学时,我的创作更像是对当代艺术的摸索,关注作品是否符合其形式。到了纽约后,我发现那里的每个人都对政治非常敏感和感兴趣,这让我的创作焦点也从形式转向了政治议题。
毕业回国后,我意识到大学是讨论具有共性话题的最佳平台,因此我选择成为一名老师。我会选择北京举办展览,让更多学生能看到我的作品,并通过课堂讨论和展览,让他们明白如何处理这些议题。对我来说,艺术家只是我的一个角色,老师才是我的主要身份。最重要的是,我想让学生知道,除了课堂,还有更多知识和可能性等待他们去探索。
Q:
每面对一幅空白的画布,你会有什么思考与真实内心情感?
谭天:
作为一名老师,我可以说:学生是我的空白画布。
我的展览其实想传达一个被建构的概念,核心在于我们如何看待主体性和他者。在学生面前,我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教学工具。我的作品则想告诉他们,当我们讨论主体性,或者将他人视为“他者”时,并非一定要陷入僵局。只要我们把“他者”也视为“主体”,就能展开真正的讨论,表面上探讨的是其他人或事,但实际上,我希望观众能意识到这是一种借题发挥,我真正想讨论的是我们自身的问题。
Q:
请分享最重要或深刻的藏家经历,艺术家是否应该以成功为目标,如何平衡纯粹的艺术和营利?
谭天:
乔志兵老师是我的一位很重要的藏家,他在我还没办个展时就收藏了我的作品,对我而言是莫大鼓励。我跟乔老师的关系很特别,虽然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频繁,但每次对话都围绕着创作本身,这让我感到非常美好。我更希望人们是因为喜欢我的作品而与我交流想法,而不是因为我个人的关系。
我认为做艺术的人,状态应该像没有其他压力的富家子弟一般,心无旁骛地追求自己所想。成功并非只在于财富或名声,而是能很好地平衡这些,同时有足够的信心和支持去创作自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Q:
基于油罐艺术中心的艺术性和独特性,你本人对于展陈有什么感受?
谭天:
油罐艺术中心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异形空间,与许多美术馆常见的方正“白盒子”不同,因此在布展方面极具挑战。
艺术家创作作品是一回事,但当作品进入某个空间时,必须将空间本身也纳入考量。正因如此,我在油罐布展时,将所有作品都拆散了。你会发现,即使是拍摄一件家具,它在油罐空间中的形态也可能与最初的设计有所不同。艺术家对空间的设计和驾驭能力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异形空间也是个非常令我感到兴奋的挑战。